奶奶的愿望
三年困难时期,带给了奶奶无限的伤痛,她五岁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相继在饥饿中离她而去,她一抔土又一抔土埋葬了儿女,埋在村头的那个地埂下,奶奶在那里种了一棵杏树,以便儿女们冬遮风霜夏避荫凉。五月正午的烈日让她哭得血一般深红,酷热的风吹的她心如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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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困难时期,带给了奶奶无限的伤痛,她五岁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相继在饥饿中离她而去,她一抔土又一抔土埋葬了儿女,埋在村头的那个地埂下,奶奶在那里种了一棵杏树,以便儿女们冬遮风霜夏避荫凉。五月正午的烈日让她哭得血一般深红,酷热的风吹的她心如死灰,生活二字显得那么毫无生机。从那以后奶奶便很少哭了,她说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流泪。
打我记事起,每年寒衣节(阴历十月初一)的傍晚,奶奶总会带上我去村口的那颗杏树下烧一些冥币纸衣,也许这个时候我才能看到奶奶眼中满含泪水,反复念叨着:我的娃,在那边买些衣食,不要叫冷了、饿了。
奶奶的心愿是她去世后要独自安葬在老家对面的阳屲山上,面对着村头的那颗大杏树。她也说她要天天晒着太阳,看着儿女子孙们的日子越来越好,这却成了我一生的遗憾,奶奶去世了,但风水先生说奶奶的生辰八字与阳屲山不合,这是老家的风俗,一定要遵循的。所以只能另葬它处,就只能完成她向阳的心愿了。
生活中的苦难积淀成了她双手上厚厚的老茧,满头的银发和脸上密密的皱纹见证了她太多的辛劳。奶奶的一生其实就是春来播种秋来丰收,简简单单,年复一年,与世无争。家里的粮食堆了几大仓,每年仓底发霉的粮食够喂几头大猪。但她从来都不舍得把存粮卖掉,她忘不了昔日的苦难,偶尔我会埋怨存粮太多,她便会说社会好了,日子好过了,你确实不知道什么叫饿,饿。奶奶也常说:家里有粮心不慌。
二叔在市里工作,前些年二叔接爷爷奶奶进城安度晚年,但爷爷奶奶只住了不到一个月便匆匆忙忙赶回农村老家了,理由自然是住不惯楼房。给我却说:一颗粮食都没有,一颗都没有,地上穷的连土都没有,太穷了,到吃饭的点了才下楼去找吃的,回来就提这么一撮面条,一顿就吃完。奶奶比划着面的份量,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。
楼房哪里有土呢?再说城里人的生活都那样,现在社会好了,老百姓不愁吃穿,啥都有呢!况且二叔一家都是工作的人呢。我说。
工作的人不吃饭?没有存粮,再遇个六零年,连土都没有吃的,哎!
于是,二叔的穷便成了奶奶心里的痛。清油白面猪肉都时刻准备着,只等二叔回家的时候带走。二叔自然是不带的,但奶奶还是执意要让他带走的,奶奶会念叨半天的,二叔实在不听她会气得发抖的,谁又能辜负这份伟大的母爱呢?于是二叔便拿一点放在小汽车的后备箱里,说是不能再多拿了,拿多了汽车拉不动,奶奶才肯罢休。
但总会念叨一句:不知道能不能够吃到下个月回家的时候。
转而又怨恨二叔的汽车:毛爷时代的汽车能拉好多呢,现在的东西就是中看不中用。
她蹒跚着一双小脚,用颤抖的双手送走了二叔,一双小脚踏平了村口泥泞的小路,奶奶总会算着二叔回家的日期,于是村口的大柳树下也就常常看见奶奶的身影,孤零零的,白发迎风,佝偻着腰,双手扶着拐杖,成了一道儿女们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殇。
奶奶时常叮嘱我:年景不好的时候,一定要给你二叔带点吃的,接济接济。我只能坚定的答应,奶奶的这个愿望我想我不能完成了。
奶奶自小便失聪了,也许是这个原因,奶奶更能静心的做她喜欢的事情,比如说粘纸火。
老家有个风俗,有人去世了是要粘纸火的。所谓纸火,就是用纸粘一些衣帽、家具、住房、马匹、童男童女等的纸偶模型,在坟前烧了,借以慰藉生者对逝者的哀悼之心。奶奶粘的纸火工整大方,尤其童男童女更是活灵活现、面目清秀,而且头能够灵活的转动,这也成了奶奶的专利,其他人是做不到这么好的。有人请奶奶去粘纸火,奶奶是一定要去的,而且分文不取。
奶奶也常说:人活到世上,受尽了千般苦万般难,到另一个世界了,但愿无苦无灾,安享快乐。我送他们日常用度,免得使他们再受穷苦磨难,这便是大善,不能取利,做事但求心安,也是给自己积福报呢!。
奶奶有个愿望,是在她去后十年的祭日上,让我做一幢别墅纸火送她,她说她手把手教我做纸火,她要看看我的手艺,也让她高兴高兴;送她一对母鸡,她说她常常做饭,难免会浪费了好多粮食,阎王会怪罪的,她要养很多很多的鸡,让它们吃掉她浪费的粮食,以便消减罪孽;再送她一辆高头大马车,在她行走不便的时候还可以走走亲戚,要系上青铜铃铛,挂上大红灯笼,这样她便不会害怕走夜路。
她说十年后我应该有好日子过了,她自己也该有好日子过了。
我开玩笑地给她说:我还会给你送个大电视,再配个助听器,你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,再送你一对童男童女给你捶捶背、揉揉脚。
童男童女是不是像你一样不听奶奶的话。
应该比我听话,不听话了我再送你一个鸡毛掸子。我说,
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了,露出她仅存的一颗大门牙。满脸的皱纹也似一幅山水画卷。
往事历历在目。
奶奶走了,愿她在那边安好!
我也常常漂泊在外,有时候在梦中梦见奶奶,还是那满头的银发,半驼了背,一领前朝的藏青大襟衣服,一双颤颤巍巍的小脚,双手拄个拐杖,却总是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和表情,不知道她高兴还是不高兴。
呼庆昌,男,甘肃通渭人,现为文县一中物理教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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